岑江_

【孙肖】一事无成

全篇1w+，思维混乱，ooc怪我。

总之，原著向，he，一发完。

真的不来看一眼吗？

    孙翔进来的时候肖时钦还在做战队的情况整理。虽然他们目前是在打挑战赛没什么大的压力，但嘉世既然着眼于未来，现在也就不能太过松懈。

    那小爷估计还带着气，摔门时发出的声响惊天动地。进了门往那一坐，也不言语，就那么直盯着他看，只差没在脸上明写着求安慰。

    想也知道是在外面碰了钉子，这其中来自兴欣战队的可能性最大。肖时钦本不想理他，但要是这么一来这事就更加没完了。他暗自叹了口气还是转过身来面对着他的队长，尽量以温和的语气问他“你又去看兴欣的热闹了？”

    打脸啦？疼不？长记性了没？

 

    这内里的含义孙翔一个也没听出来。他向来如此，听到什么是什么。所以他也只当肖时钦是在关心他，脸上表情顿时好看不少。其实早在现场观众朝着兴欣那帮人发出阵阵嘘声的时候，他心里那点被对方激出来的火气就消了大半。眼下这番行为，难说不是存了要人哄的心思。

    管他怎么着，反正目的达到了。这么一想他还挺高兴。只是又颇为在意那个男人说的那几句话，但也不好意思直接问。一时纠结万分，欲言又止，眉头也皱了起来。

 

    肖时钦看他这样就知道他还有话要讲，可是碍于面子说不出来。再想想兴欣那群家伙没下限的程度，还真有可能损了些让他难以启齿的内容。思及至此他冲着对方眨了眨眼，推了下眼镜。那意思是你直说呗，有什么顾虑，到时候我来帮你找借口就是了。

    接收到这一讯息后孙翔立刻就来了精神，登时坐直了身子恨不能扑到人面前来。嘴里叽里呱啦一大堆，什么爷爷，爸爸的混在一起，前言不搭后语，很有他个人的风范。肖时钦努力的从这串复杂的伦理关系中择出重要信息：他被人骂了。

    哦，这事不稀奇。

    只是听着对方的描述，再和兴欣的人一一对过去，他说的那人怎么听怎么像孙哲平。

    这就不太对了。

    好说这人以前也是个玩狂剑的，即使他出道的时候孙哲平已经因伤退役，也不该对这位曾经的第一狂剑这么没印象吧？

    孙翔闻言很不屑，表示也没见他关注过哪位早期的机械师选手。

    肖时钦一时语塞，大概没有料到自己竟会有被孙翔问倒的这么一天。想了想还是挣扎了一下试图挽尊。

   “毕竟在当时也没什么机械师玩得特别好的大神啊。”

    这个理由不怎么样，言语苍白无力不说还顺道黑了一把前辈。他说完后就有种想把话再吞回去的冲动。

    结果孙翔却是一脸的了然。

   “我知道的。你喜欢一叶之秋嘛。”

    ……

    这位先生，还请你在说这话的时候不要指着自己好吗？

 

 

    要细算的话这笔账还真不知道该赖谁。

    肖时钦原以为他过来嘉世是来帮着重塑队伍体系的，后来才发现人家其实是想让他过来带孩子的。带就带吧，反正在雷霆的时候也不是没干过，这位只不过是实力强横一些，看上去难搞一点而已。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把自己给搭进去。

 

    说起来可能还是因为两个人太合了，虽然这份合拍来得莫名其妙。他感觉他还啥也没干呢，孙翔却已经愿意主动跟他寻求配合了。

    他说孙队，这个地方你冲的太快和团队脱节了，对方应了声好，转身就提着战矛往回跑；他说孙队，队伍目前应该更多的把精力集中在比赛上，网游里的事先放一放，他又问了几遍就作罢；他说孙队，抢boss的时候要专注，不能老想着和人干架，那人虽然不情愿却还是跟他回了队……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他后来问过孙翔为什么他说什么他都听，对方愣了愣然后回答道“我觉着你说的挺对的啊。”肖时钦当时还很感动，没想到原来他们队长还是个深藏不露明事理的人。转念一想又觉得他可能只是乐得当个甩手掌柜。毕竟他对于队内是副队作指导而自己被架空的现状一向的态度也很是无所谓。

    这么一来孙翔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专注于实力提升，而战队管理，战术布置，训练调度等其他事项则全部交给肖时钦来处理。对这种安排他也没什么意见。还在雷霆的时候这些事也是归他来做，没理由说到了嘉世就干不了了。

    更何况在雷霆时他手里可没有这么好的牌。

 

    孙翔跟他告白的时候他同样的莫名万分。理由如上，他还是感觉他啥也没干啊。可能也就是帮着他做了做手操，一起进行比赛复盘，给予一些意识上的点播，不忙的时候会陪着他出去闲逛，有需要的话也可以给他做心理疏导……好像也就这些，吧？

 

    这么一细数，他自己心里都是一惊。

    事情的发生太过自然，以至于他也习以为常。本来早该觉出不对味来的。但他和孙翔相处的很舒服，并不像外界所想的那样累——当然如果他能别对叶秋那么执着就更让人省心了。

    他觉得这其中可能是存在着什么误解。对方是很容易生气，不过那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说话也经常是快言快语不过脑子，伤人伤己而不自知。还有一些年轻人惯有的小毛病，爱炫耀显摆啦，总想着出风头啦，有点招人讨厌却也无伤大雅。

    其实也就还是个小孩嘛。

 

    当然肖时钦并不拿他当小孩看。

    隔着整三个赛季的时光，他也不能在孙翔面前摆前辈的谱。先别说对方根本不吃这一套，单是他自己，也没法把他跟原先队伍里的后辈划等号。画风实在是差别太大。而且两人怎么说也是正副队关系，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该是站在同一高度的。

    嘉世一直以来的套路都是顺着他的意，把这位大神哄好就算完。毕竟这样最省事，大家都落个清净。实际接触后肖时钦却觉着完全没这个必要。他在雷霆那享受的都是温情教育，这样的捧杀在他看来于人无益。再说这人又不是不能沟通。只要他信你，一切都好办。

    虽然他不知道孙翔为什么信他。

    但这样的相处无疑是令人放松的。他可以把肆无忌惮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予对方。尽管这家伙在战术方面的没常识程度总是能刷新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而他那异于常人的脑回路也时常让肖时钦泪流满面。

    他会这样做，最开始可能是出于为集体配合着想。队长如果也能有一些这方面的意识，整个团队的机动性就会更大。然而等他认识到这件事强求不来后却也依旧没有停止这项行为。

    说出去大概没人信，可他确乎是喜欢和孙翔讲述这些事的。不知道张新杰和喻文州在知晓了他还有这么个战术讨论对象后，会不会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那么为了四期情谊长存这事他们最好还是永远也别知道吧！

    他只是觉得那种毫无顾忌的感觉很好。他可以在讲完某场比赛战略得当的安排后再吐槽他们执行过程中出现的差错并且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而孙翔则会紧随其后追加后续伤害，完全没在怕的。也没什么逻辑可言，就是想到哪里说哪里，完了两个人都开心地笑个不停。

    这种时候肖时钦会觉得自己在雷霆多年早已被磨掉的那点心气又回来了。其实并不需要有什么人来给他提供那些个明智而高深的理解，他自己本就是一个足够理性的人。但他心里总有一团火，曾经烧的很旺，又一度收敛了气焰，现如今没了束缚，便开始明目张胆的招摇。

    即使有着四年的年龄差距并且性格迥异，在那一刻他也觉得他们该是同样的人。

 

    所以接受也就显得那么顺理成章。

 

 

    夜谈任务顺利完成，肖时钦表示时候不早了勇士你该回去了。对方显然还不大想走，然而硬赖在这儿是不可能的。最后磨蹭了一会还是起身靠近拥抱了他，顺势把头靠在他颈窝处蹭了蹭。肖时钦也就手揉了揉那颗紧挨着他的脑袋，蓬松的发丝滑过指腹时还有心思默默感叹了一句手感不错。

    在向NPC正式提交完毕并获取了应得奖励后玩家终于心满意足，这才放开他向外走去。

   “晚安，小事情。”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转过身来朝他挥手告别。廊上微黄的灯光给他的面容也镀上一层金色，泛出些暖意来，是教人安心的好看。

    嗯，你也晚安。

    肖时钦站在原地无声地回应他，表情不自觉的柔软了下来。

    关门声与开门声接连响起，中间不过几秒钟的间隔。这让他不禁觉得有点好笑。

    其实就在隔壁啊。

 

 

    肖时钦有的时候也会想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这个样子。自从他答应来嘉世，这支队伍就一直在给他带来“惊喜”。先是大爆冷门直接出局去打挑战赛，饱受各方人士诟病，战队也大为丢脸。然后一来就被带去对门网吧挑衅，被摆了一道不说还让一群粉丝围了个水泄不通。接着又要求他们带队进网游里跟兴欣做副本记录竞争，最后出师不利导致全队士气低落。结果现在队长还要泡副队了。

    好吧，最后一条先划掉。

    只要一提到叶秋，全队从上到下连同俱乐部高层仿佛就没一个心态正常的。一个个跟吃错药了一样，要么兴奋激动难以抑制，要么畏惧害怕瑟缩不前，再要么就是两者兼而有之。

    哦，苏沐橙倒是心态良好，她只是跟其他所有人都不对头而已。

    对此他颇感头痛，可也实在是没什么好的办法。该说的也都说过了，该调整大家也都在努力调整。但叶秋在这支队伍这么多年，这帮人基本都是他亲手带出来的，那深远的影响力绝不是他一朝一夕就能消除的。

    除他之外的另一外来人员就是孙翔。然而孙翔是过来接替一叶之秋的，跟叶秋那更是直接冲突，矛盾激烈。新晋斗神要想证明自己，这就是他要跨的一道坎。这么一来就又回到了起点。他只能劝对方别再意气用事节外生枝，而是该把这场宿命对决拖入决赛场上再解决。

    要是到时候解决不了呢？

    这个问题他不敢细想，也就干脆不去想。兴欣的情况还要持续关注，他们这边选手的实力也有待进一步加强。他所能做到的也就是在这之前尽可能的维持一个良好的状态，也算是在积极备战了。

 

 

    老实说，嘉世的备战会议开的有点没意义。队员们基本上是这么认为的。

    也不怪他们会这么想。因为往往总是肖时钦提出设想，肖时钦进行阐述，肖时钦例行询问，孙翔果断附和，然后这事就这么完了。

    论理，孙翔的建议该属于没什么用的那种。毕竟你不能指望他突然之间就能把战术素养点到满阶。可他毕竟是队长，是核心，是王牌，于是这声赞同的分量瞬间就显得重了许多。

    队里三位大佬两个都表了态，那剩下那个呢？

    苏沐橙好像当压根没这回事似的，一言不发。既不支持，也不反驳。人好整以暇的坐着，只是淡然将视线扫过一圈，似笑非笑地对每个向她投来目光的人看了回去，就让他们顿时深深地感受到了来自联盟女神的压力。

    噫，惹不起惹不起。

 

    会议很快圆满结束，王泽申建张家兴几个人下来一合计，悟了。

    这是要搞一言堂的节奏啊。

    然而要说哪里不对，他们也还真说不上来。人家肖副队好歹是四大战术大师之一，做出的安排哪是那么容易就能看得通透的？就算是真有纰漏只怕也轮不着他们来发现。

    总之好像是很有道理，那就先这么着吧。

 

    他们眼见孙翔又提出了一个不知道打哪来的总之很不靠谱的要求，而肖时钦仔细想了想后居然开始认真的做规划并探讨计划的可行性，一时面面相觑。

   “我觉着吧，翔哥的这些个‘奇思妙想’，估计也就咱们副队能受得了。”申建摸着下巴琢磨了半晌，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不止。”张家兴撇撇嘴“我看肖副他自己也挺感兴趣的。”

    平日里跟肖时钦配合最多的神枪手王泽——最近不知看了些什么——立时做出了大胆的猜想。“你说这要是在兵荒马乱的年代，他们两个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反派恶霸啊！一个怼天怼地整日搞事，另一个就挖坑使绊助纣为虐。相辅相成狼狈为奸，绝对会是主角团队行进路上的一大障碍。”

 

    邱非看了看这边的八卦三人组，又看了看那边还沉浸在不切实际的讨论中的正副队，再看了看已经开始优哉游哉地嗑瓜子的苏沐橙，默默起身出去了。

    此地不宜久留。

    队内最年轻的选手，战队未来的希望，此刻迈着坚定的步伐走的头也不回。

 

 

    素来低调温厚的肖时钦要是听闻了他在队友眼中就是这样的恶人形象不知心里会作何感想。但有一点他肯定是不同意的，那就是他和孙翔也并不是一直都能完美的和平共处。

    会发生争执这种事可太平常了。任何两个有自我思维能力的人在对某一件事的看法上达不成一致的都是大概率事件，更何况他跟孙翔的脑部构造还差着十万八千里。所以肖时钦那时还是很能平静的看待这种现象的。但对方的重点实在是偏的令人发指，他甚至不能确定孙翔是不是真的搞清楚了他在争什么。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队伍人员有变动要调整新打法，他就尝试着去妥协，没有再坚持生灵灭所惯用的一些技能和指挥，在队中所处的位置也略有改动。

    这种事他在雷霆干得多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但孙翔很介意，各种不配合，练习没能进行下去。他下来之后和对方单谈，于是就有了这场无谓的争吵。

 

    会议室里其他人都挨个出去了，紧落的门锁和密闭的窗帘营造出一块不大的私密空间，仅剩的两人在古怪的氛围中进行他们之间为数不多的不和谐商讨。

   “我认为这样的安排是最好的，容错率较高，适合队里目前的情况。”肖时钦推了推眼镜，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观点，语气温和但不容动摇。

   “我没说这样不好。”孙翔辩解道。

    肖时钦有心冲他翻白眼。合着刚才反对的人不是你啊。

   “我是说，你不想这样打。”眼见自己的话没能被对方理解，他又想了半天，憋出来这么一句来。

    我都这么说了我还不想这么打？那你当我说的算是个什么玩意？笑话吗？

    这话当然不能这么问。肖时钦冷静下来后才正经问他“那你想怎么着？”

    孙翔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我想你照你自己的意思来。”

    肖时钦简直要给他气笑了。“这就是我自己的意思。”

    这还真是有意思了。他自己说的话不代表他自己，还要被人这么着当面质疑。要说他方才心态还尚且平稳的话，现在可真有点恼了。

   “不是的。”对方一面说着一面靠了过来。那张脸蓦地在他面前放大，往日看着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子再瞧，那锐利的面部线条就给人以一种刀割般的感觉。像是被由外向内的逐渐剖解开，没留下任何的遮蔽，内里种种都完全暴露在对方面前。

    他下意识地想往后缩，结果抵在了椅背上。孙翔抬手按在他心口“不是问你的思维，你的判断，问的是你的这里。”

    他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那一点点的无奈和让步在这个人面前无所遁形。他原以为他早已经习惯了这些，然而现在眼前的这个人跟他说不需要如此，要他去追随自己的本心。

    这太犯规了。

    当下双方的距离太近，近到他超脱控制的心跳足以被对方清晰地感知到，而他通红的面庞也会被尽收眼底。他由衷的感到气氛不对，过热的温度似乎影响到了他一向缜密的头脑，身体也僵硬的不知怎么办才好。

    孙翔看着他慌乱的眼神，冲他笑了一下，然后伸手摘下他的眼镜。

    这场争论就这么消融在一个吻里。

 

 

    兴欣最后能战胜诛仙，职业选手们倒是一点不意外。黄少天更是直言叶修他要是连这种跌出圈子多年的货色都收拾不了那可就太太太丢人了。

   “那嘉世呢？”喻文州在这时候问他“挑战赛决赛，你觉得谁会赢？”

    黄少天愣住了，转念一想又把这烫手山芋丢还给了对方。“队长你这么说心里肯定是有点想法了吧。这方面还是你比较专业我怎么能跟你抢呢？你说我听就是了。”

    喻文州也不跟他计较这一耍滑头的行为，转而又问他“那你说说看，兴欣的核心是谁？”

   “当然是叶修那家伙了。”这次他倒是回答得很快，毕竟答案这么的一目了然。

   “相对于兴欣，嘉世的优势又在哪里？”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抛来，黄少天也明白了这里面循循渐进的意思，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大概是他们的三个全明星选手吧。”

    虽然不是很确定，但选手实力的差距也是不容忽视的关键所在，所以他还是这么说了。

    喻文州见他讲在了点上，也饶有兴致的指引着他往更深的方向思索。“现在我们把这两者综合起来看，这三位选手又分别对叶修持什么样的态度呢？”

   “苏妹子不用说，她肯定是支持叶修的。但她的职业素质摆在那，比赛也不会放水。孙翔那小子跟老叶怕是要狠干一仗了。就是以老叶的没下限，可能会给他造成什么心理阴影。至于肖时钦，哎，要我说他该是最看得开的那个，他在场上该起的作用绝对不会小。”

    他搁这分析了半天，也不见对方有什么表示。等他彻底停下来后蓝雨队长才做了总结陈述，只是讲的内容却让人云里雾里的。

    “少天，所谓‘风拂花逐月’，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不是队长，我们刚才还在讨论这两队的实力对比吧？你这突然拽文，我跟不上啊！

    他是懵了个彻底，喻文州却还在帮他解释。

   “一阵风吹过，拂动一朵花去追逐天边的月亮。看起来像是紧密联系在一起，可它们之间互相又有什么关系呢？”他顿了顿才继续说道“而嘉世的这三位全明星正像这风与花与月，相互都不关对方什么事。”

    所以你说到底谁会赢啊？

 

    当然到底有没有关系他说了不算，嘉世正副队之间的那点事也不可能叫他知道。

 

    孙翔觉得他跟肖时钦现在的关系很好。这个人，性格可爱，待人亲和，长得也很符合他的审美，最关键的是，愿意跟他交心。

    他在嘉世待了这半年，听过各色吹捧之语，然而没有人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那些人一边笑着说是，一边又漫不经心的将少年的豪言壮语像丢垃圾一般丢开。没用的东西不需要花功夫来理解。秉持着实用主义至上的理念，他们做得干脆利落且毫无芥蒂。孙翔表面上大大咧咧并不在意，心里却清楚的很。他们要跟他虚与委蛇那他索性就如其所愿，反正他也不甚在乎这些个莫须有的假情假意。

    所以这份难得的真心在他看来就显得尤其珍贵。他跟肖时钦提过一次，说他们这是跨越了世俗的藩篱和前期的限制直接达到了灵魂上的共融。

    对于男朋友怎么就忽然与哲学结下了不解之缘，肖时钦还是一副不是很想理会，但也懒得反驳的样子，估计心里还在嘀咕不知道他又发什么抽。

    但那是默许的姿态。

    于是他一跃而起直接将人摁倒圈在怀里。受了这一惊，对方也绷不住破了功，有点无奈的反手过来抚上他的脸。

   “你干嘛呢？”

    话里也没有诘问的意思，隐隐还有些纵容。

    他心里像是吃了蜜糖一样泛着无穷无尽的甜，越发的喜不自胜。又忍不住将脸埋在对方颈侧不住地嗅，恨不能满口满鼻都是肖时钦的味道。

    自由恋爱的感觉真好啊。

 

    但他还记得人刚来的时候自己是不怎么待见他的。

    突如其来给他安个副手，今后还要束手束脚的一块打什么配合，听上去就不爽。对方在发布会上游刃有余的表现他也不喜欢，假模假式的装给谁看呢。再下来一交流，两三句话就被苏沐橙给呛得不行，完了还要给她赔笑脸，整个一任人搓圆捏扁的乖顺样子。他当时忍不住就想：这人性子这么软，要怎么跟在斗神身后发挥余热啊，可别到时候成了个拖后腿的。

    所以对方过来跟他握手的时候他也还是爱答不理的，还心说要不要提前给人打个预防针。他翔哥虽然英明神武，但也是不带猪队友的。

    结果人不为所动，照例是挂着笑，淡淡的叫他孙队，他却盯着对方的眼睛出了神。不同于表现出来的清浅平和，那双眼即使藏在镜片后面，也藏不住那一片毕露的锋芒。那是对自己绝对的自信，对胜利强烈的渴望，和对冠军不懈的追求。

    他突然就意识到，他们该是同样的人。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观察和数次状似不经意的试探，他终于下定决心果断出手。新晋斗神有他自己的骄傲，想要的话就去拿。他曾无数次以摧枯拉朽之势一举摧毁敌方阵势，也曾单枪匹马斩落众多对手。在比赛场上他享受着无往不利的胜利，只觉万千世界尽在掌握。他一向玩高攻高操作的近战角色，为的也是这份占尽主动的肆意畅快。现如今他要追人，那也该由他来先跨出这一步。

    万幸一切顺利，联盟首席机械师还没有那么不留情面的直接打他的脸。孙翔长舒一口气的同时内心也雀跃不已。啧，从此以往，他就能和最喜欢的人起居坐卧同进同出，快意恩仇双宿双飞了。虽说好像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但就胜在一个名正言顺。

    简直就是人生赢家啊！

 

    那他为什么要和对方吵架呢？

    压抑，沉闷，他讨厌这种感觉，尤其是当这令人厌烦的矛盾出现在他和肖时钦之间时。

    但他不肯退。或者说，他不肯让肖时钦退。

    他知道这人心中始终燃烧着的那一团火焰，打从一开始就从对方的眼里知道了。所以他明白眼下的安排不是肖时钦的本愿，那些看似不起眼的调整都是他做出的妥协，而这一举动则撩拨起了他心头的倔强和不甘。

    他喜欢他那副气定神闲又意气风发的样子。很少见，但恰是他最真实的面貌。斯文至极的外表下潜藏的是颗极具胆气与魄力的心，与他那看上去单薄的身子相较起来强悍的不像话。但他在雷霆时总不能放开了打，需要他关照的东西太多，需要他为战队付出的地方也多。而他每退一分那股子傲然的心气就灭掉一点，退的多了那簇明亮的火光就又被掩盖起来。

    孙翔想着他委委屈屈了那么些年，如今来了嘉世，是为了赢才来的。现在有他站在对方身前，又怎么能还让他受那份罪？

    所以他不能让他退呀，那会让他觉得是自己输了。

    他讨厌输。

 

    可这世间总有些事于他而言是会比输赢更重要的。

    只是他那时候还不懂得罢了。

 

 

    决赛前孙翔又跟兴欣那边挑衅，说实话肖时钦事先是不知道的。擂台赛的出赛顺序是早先就商量好了的，由陶轩亲自坐镇指挥调度，谁都不好有什么异议。他把对方可能有的设计和己方定下的安排跟人一说，是非优劣摆并排这么一看，孙翔瞬间就心领神会表示理解并接受。往往只要他在理，对方总是会听的，这一次也不例外。

    所以对于他这次终于能够反杀成功肖时钦表示跟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

 

    前面倒都还很顺利，他甚至还能在完成一挑三后饶有风度地留下一个干脆利落的“gg”。但后续发展宛如脱缰野马，一路就奔着不可挽回的境地去了。

    这事还是得从叶修和孙翔正式对上开始说起。

    台上，一叶之秋放任君莫笑在那刷血回蓝，漫不经心的慢慢朝前晃。肖时钦坐在台下，清楚地看到了老板紧握双臂面色铁青的怒容，一瞬间又觉得头疼了。

    他知道孙翔想要的是公平的决斗。能够彻底击败叶修是他这一年半以来心心念念一时不忘的愿望，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以他那心高气傲的性子，又怎会甘愿胜之不武？但这到底是一场正式比赛啊，掺杂了太多私人恩怨的话，总不免让人担忧。

    不单是为了最终的结果，更是为了参与者的心态。

    万一，他是说万一，这一局拿不下，对于嘉世到还不至于是世界末日，但对于孙翔本人，那打击可就是毁灭性的了。不管怎么说待会都还有团队赛要打，心绪起伏过大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如果他所忧心的真的成为了现实，也只能期望孙翔能够尽快从中恢复过来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孙翔打出的那记龙回头委实惊艳，但那0.03%的差距也确实存在。比起这最后一击留下的遗憾，肖时钦更为在乎的是叶修之前那番针对性极强的压制。因为在一段时间里孙翔是真的因那份不在掌控的力不从心而有所分神，足见对其影响有多严重。

    人下来之后不发一言，沉默的简直不像他。紧绷的下颌和下撇的嘴角彰显了他内心的怒意，只是那双眼里满布的又尽是茫然。肖时钦有心说几句安慰的话，但有众多旁人在侧，也不便有什么大的动作。

    况且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沸反盈天的现场，昏暗无光的席位，一只手缓慢的向另一只靠近，稍加触碰之后便轻轻拉住了对方。肖时钦面不改色地继续观看场上孙哲平对申建的比赛，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直到他伸出的手被有力的回握住。

 

 

    人们还没来得及从苏沐橙那超常发挥的强势表现中回过神来，就又被她冷硬的话语和果断投入兴欣席位的行为所震慑。场面至此一发不可收拾，粉丝们乱作一团，陶轩也全未料到她会断的这么干脆利落，一时脸色煞白。

    孙翔就是在这样的前提下带着队伍出场的。

    没错，是孙翔。嘉世的队长，核心，王牌，此刻拿出了他该有的气度，担起了责任，做出了表率。擂台赛只拿下一个人头分，要取胜，团队战不容有失。

    这一点兴欣同样深知，而这一次他们的攻坚目标，是肖时钦。

 

    嘉世与雷霆的差距别他以为他已经认识得很清楚了，但在面对兴欣这块颇有成色的试金石时，他知道还不够。他与嘉世之间的磨合，还远远不够。而这种心理被对方很好的把握并利用了起来，这一场的战术对决是他完全输给了叶修。  

    二对四，对方带治疗，最终他留下的就是这么个向死而生的局面。示敌以弱，诱敌轻懈。在这样以寡敌众的情况下，只能靠赌，赌对方会有所放松，赌己方的选手实力够强。

 

    他好像总是赌输。

 

    邱非的战斗格式也倒下后，场上就只余了孙翔的一叶之秋。他还想再冲，还想再来一次奋力一搏，再给予对方更多的伤害，但到最后这些他都没有做。

    他只是选择了主动退出，然后终结了这场比赛。

    因为荣耀不是一个人的游戏。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擂。嘉世倒台后，肖时钦算是真正体会到了这一点。俱乐部外聚满了失望透顶的粉丝，他们高声喝问战队如何就走到了这一步，质疑先前叶修退役的原因。吵吵嚷嚷没完没了，却都是爱之深责之切。而紧闭的大门封锁了内里的一切情况，那显露的关心无从渗入，大家围着围着，也就散了。

 

    肖时钦这些天一直在想，想这场已成定局的比赛。不只是为对方战术的精妙，更是为自己的过失。这场失败他的指挥错漏要担很大的责任，前期被对方压着打的局面太过难看，硬着头皮摆出豪门气场后流露出的犹豫更显得可笑。他到底还是缺了些勇气，不能很好的相信自己和相信队友。

    他与嘉世看似融合的很好，实则还是差了些火候。那么相差的部分又是出在哪里呢？他遍检入队以来的种种，猛然间惊醒。

    嘉世其实一直都有在做出改变。王泽申建张家兴他们适应了他这位新来的指挥；邱非接受了战队给他的定位，心无旁骛的执行着影子战法；苏沐橙更是早在叶修离开后就改变了原先策应为主的打法，转变成一名攻击型选手；而孙翔，他能够耐住性子听从于他，这本就是最大的改观了。

    至始至终从未变过的，只有他肖时钦一人而已。

 

   “我觉得你这样很好。”，“就这样，不用改了吧。”，“你想要这么着啊？等着，看我给你拿下。”，“别死心啊。”，“照你自己的意思来。”……一句句熟悉的话语突然冲进他的脑海，每一句都是出自同一人之口。他想起对方说这些话时飞扬的眉眼和坚定的口吻，忽然就笑了。

    他笑得停不下来，不得不取了眼镜弯下腰来把脸埋进被里。就算这样身子也还是一抖一抖的。笑着笑着，渐渐有泪珠从他眼中滚落，浸湿了布料，洇出一片水痕。

    可是这样是不行的啊，你会先撑不住倒下的，然后我该改还是得改。

    你喜欢我这个样子，可我不会一直是这个样子。

 

    他所惦念的人还在隔壁未曾离开，一墙之隔却像是天堑一般无从逾越。

    这一步，又该如何迈出呢？

 

    他在那之前先遇见了叶修。当对方问及他今后的去向时，他才恍然间意识到嘉世已经正式挂牌出售。这个问题已迫在眉睫，他却好像全无头绪。虽然也陆续有战队向他发出了邀请，但他并没有什么兴趣。

    他到底想要什么？应该是去一支真正需要他的战队吧。

    谁会需要他呢？

    第一反应得出的答案是他心里的一道疤，他下意识的就想要拒绝。可如果真有可能的话，未尝不是最好的选择。

 

    辞别了这位荣耀第一人，他又回了房间开始细想这件事。越往深里琢磨越觉得可行，就是不知道雷霆还会不会再接纳他这个毅然出走的前队长。

    他这正想着呢，冷不防有敲门声响起。他本以为是邱非，还纳闷他来找自己有什么事。刚打算起身看看，门却兀自被推开了。

    是孙翔。

    人眼底下挂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一看这些天就没怎么休息过。精神倒是还很好，也不知是打哪来的气劲。打一进门见了他眼就开始发亮，待看清之后却又拧起了两道长眉。

    “小事情，你瘦了。”

    ……

    不，你刚才想说的绝对不是这个吧。

    肖时钦招呼他坐下，态度与他之前无数次来这里时别无二致。

    他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结果这才刚一打了照面，那些准备好的话就飞到了九霄云外。想再靠近一点，想知道更多有关他的情况，想再与对方有亲密的接触。

    肖时钦没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十分笃定的看着他。

   “你有话要说。”

    孙翔瞬间就招了，把轮回和嘉世的那点接洽抖了个干净，肖时钦也就索性把他想回雷霆的念头也摆了出来。不只是今后的去处，他们还一同反思了之前那场比赛。或是自我检讨，或是互相提点，你的错误，我的责任，划分的清清楚楚。两个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畅所欲言，说到兴头上时甚至还会出言打断对方。这几天独自苦闷的所思所想终于有了宣泄口，倾吐，交流，成了最好的亲近方式。

    一切都仿佛回到了从前。

    不需要刻意的过渡，就像是影视剧衔接而上的第二季，中间的时光被全数抹去，从两人再见的一刻起就已是水到渠成的新篇章。没有别扭没有隔阂，余下的全是最深层次的默契。

 

    完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挨坐在了一起。面对面的贴近，是最不设防的距离。几乎每回都是这样，界线在一次次酣畅淋漓的对话中逐渐模糊不清，到最后彻底形同虚设。

    顺势躺下后他俩枕在一个枕头上。孙翔拨弄着肖时钦的手指，想要与之紧紧相扣，又想要把它们尽数包裹在掌心之内。怎样都好，只要这个人还是他的。

   “我果然还是最喜欢你。”他喃喃道“以后就是对手了，你想拿冠军可就更难了。不过如果你赢了我也会为你高兴。”

    那我还真是谢谢你了啊。

    肖时钦又想笑了。不过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他抽出手来抱住对方的脑袋，以严肃的语气贴在他耳边说：“你去了轮回，要记住一件事：只要不合适，谁都是会变的。”

    所以不要再逞英雄讲什么骑士主义献身精神了，傻不傻啊你。

   “好啊。”孙翔也同样认真的回答他，一点都不带犹豫。

    反正也再没有人能像你这样让我上心了。

 

 

    之后一切如常，他们在各自的队伍里发挥着举重若轻的作用。整个赛季都很忙碌，偶尔也能逮着机会聊上两句，内容无外乎是些队里队外的细碎小事。听上去挺没意义的，当然当事人并不觉得。

    其实关键还是当你说着这些的时候，会有人在另一端侧耳倾听。

 

    有的时候孙翔也会谈起要是嘉世不倒，能够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当时正值夏休期，大老远赶过来的人躺在他腿上微眯了眼，享受着从窗缝中透来的不再毒辣的阳光拂照和在恋人身边的愉悦氛围。

    肖时钦用手轻轻梳拢着他的头发，闻言低头注视着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叹道：“不会一直在一起的。”

    那样我们就永远不会长大。

 

    成长的过程总该是痛苦的，而现在回忆起来那段时间好像一直都太过快乐了。那里也委实不是个适合历练的场所啊。总是互相依靠的话，问题是不是永远也改正不了呢？受了那样直接的教训，领悟了那样惨痛的失败，才有了如今的你我。

    这世上哪有什么完美无缺的存在？有的只是不断努力去完善的人罢了。

 

    他们曾错付一年时光，抛洒热血，竭力拼搏，终究一事无成。回头看来不觉惨淡也不后悔。即使再见都有所成长，不再是最初模样，所幸还能继续同行未曾分散。

    纵使无成事，亦不负相逢。

 

-end-